●　早餐

　　fion chan

　　已经是第四天了, 她还是没有出现......
　　 
　　呆在这烟雾弥漫的工厂区已经2年了. 这个大厦楼梯底的小士多可以称的上是老爸的毕生事业, 老爸经常以此为傲, "别小看这一元几毫的, 少一毫都养不活你们." 老爸的口头禅.
　　 
　　工业北移, 经济转型, 周围已经不复当年的热闹情形了, 整栋整栋的工业大厦都空置着, 就象一个凋零的角落, 在人们的记忆中慢慢被遗忘. 晚上, 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 周围是一片寂静, 黑压压的工厂大厦经常成了恐怖片的取景地点. 我做过一次临时演员, 做了一次人肉布景板赚了一百块钱. 老爸经常在那里叹惜着,他的老顾客们都差不多退休的退休, 遣散的遣散. 工厂区的空气指数一天比一天进步, 但是却一天比一天萧条. 最令老爸痛恨的就是对面街上那排整齐的汽水机, 色泽鲜艳,和这里破旧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它的售价比士多低5毫,每次见到汽水厂的工人来添汽水, 老爸就会恨恨的骂上几句.
　　 
　　我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好不容易满江红的磨蹭到中学毕业.投入了社会, 社会却不怎么接受我. 做过几份散工, 结果跑去参加延续教育,学个汽车维修, 电子等破课程. 这些课程全是政府资助, 与其说一技之长,不如说是怕我们这些小年青无所事事, 搞乱香港治安. 每天早上我就会来士多呆着, 帮老爸搬搬货, 卖卖三文治奶茶. 很快我就和老爸的所有客人熟悉起来. 他们都很亲切, 小老板前小老板后的, 有时候会和我说说他们的人生故事, 末了不忘鼓励我几句, 我憨憨的笑笑, "还年青, 还年青..." 当然除了年青, 我几乎就和他们一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能过多久就多久吧, 好象没有什么盼头.
　　 
　　隔壁的工业大厦是属于一家上市公司, 已经北移了快6年了. 半年前开始整栋翻新, 加了不少玻璃外幕, 通宵的灯火通明. 工厂区开始悄悄的起革命了. 很快我就在报纸上见到它的招租广告: 全新电子商务中心. 不久它的股票也上扬了不少. "他妈的全是骗子, 没有一个好家伙. 当年这里多少工人给炒了, 一点没有人情味, 就顾自己赚钱......" 老爸拿着报纸又开始数落, 又开始想当年了. 我倒是感觉不错, 周围的工厂大厦都开始进行大大小小的翻新工程. 工厂区久逢甘露, 有一些新进的小公司陆续搬了进来, 开始有年青人出入这个工厂区. 当然最让我赏心悦目的是出现了一批OL.
　　 
　　嘿嘿. 我开始有了寄托, 我的寄托就是天天早上等待她来买早餐, 冻柠檬茶加火腿蛋三文治, 从来不变也风雨不改. 她的出现和那些汽水机,电商中心一样来的有些眩目. 就象一束光线投在睡意朦胧的眼睛. 足够把整个灰色的工厂区唤醒. 她的头发刚到肩, 整齐伏贴的衬托着她那精致的脸庞.她的衣着显得比她的年龄要成熟, 虽然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 但是我却一厢情愿的把她的年龄锁定在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 她穿套装实在很好看, 整齐而精神,和她那恬静的表情有说不出的配合.
　　 
　　闲来无事, 我就会想象很多关于她的白日梦. 我想她应该是个秘书,根据她的早餐习惯, 我有认定她是一个专一的女人. 只是每次猜测她的时候,我的自卑感就不知不觉的溜了出来. 我以前的那些所谓女朋友, 一比就简直什么都不是, 甚至不能算是女人. 满脸暗疮, 胸脯平坦. 夏天就算吊带衫的吊带断了, 我想也不会有什么惊喜的意外. 最忍受不了他们那种青春无限的镜头, 有些不知所谓. 当然我自己一样也什么都不是, 不过现在我有了这个小秘密, 我爱上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我觉得自己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了, 我有那么点看不起他们. 我开始留意自己的举止, 在她出现的时候, 我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 男人一点.
　　 
　　每天早上8点45分, 她就会准时出现, 然后耐心的等她的外卖. 偶然会对我们礼貌的点点头, 说声谢谢. 每次和她的目光接触, 都可以令我兴奋非常.我经常偷偷的看她的皮鞋, 留意她的首饰, 从来都不敢看他的胸, 她那么纯洁我不能让自己在思想上侵犯她. 和水仙花一样,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精致, 包括那淡淡的香水味, 静静地散着幽香.
　　 
　　我会在柠檬茶里面加多及片柠檬, 打多一个鸡蛋, 她需要多些营养, 每次我都这么想. 然后目送她转身进入隔壁的电商中心. 我的快乐一天也就由此开始, 做事也特别有了劲头. 爱情的魔力啊~~ 这歌真是没有唱错.我开始恋爱了,开始和我的梦儿恋爱, 我幻想和她并肩漫步街头, 和她烛光晚餐...... 下个月我就满19岁了. 每次逛街, 我都会流连花店, 我想送花给她. 却找不到花束可以配的起她那漂亮的五官.
　　 
　　第一天. 我特意的磨磨蹭蹭的延迟洗锅的时间, 我想她一定是起床晚了,没赶上车. 十点多了, 上班的人全都已经进入岗位了, 我担心她没吃早餐, 会不会饿了没有力气干活......
　　 
　　第二天. 她是不是生病了, 有没有吃药, 会不会有人照顾她. 她是不是一个人住的......
　　 
　　第三天. 她一定是病的挺厉害, 该不是现在流行的什么悉尼感冒? ......
　　 
　　今天, 我开始不耐烦了, 急躁了, 我拼命的给自己找上一万个理由, 但是没有一个满意的解释, 我越来越烦...... 开始不安......
　　 
　　第五天. 我没有去士多帮忙, 我病了, 我吃不下东西, 拼命的呕吐, 还发烧.迷糊中想着她是不是来买早餐了......
　　 
　　今天星期一, 我已经七天没有看到她了. 一大早我又回到士多. 8点45分,她准时出现了, 一贯的整齐. 一样的笑容, 还禁不住得神采奕奕.
　　 
　　 "去旅行了? 很好精神嘛" 就象见到老朋友一样, 趁着空档, 老爸和她打招呼.
　　 
　　 "嗯, 是啊. 去了南非." 她点点头, 礼貌的回应着.
　　 
　　一束光线, 刺进我的眼睛, 在她接过早餐的同时, 我见到了钻石戒指. 我楞了, 我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再一次看她的戒指,
　　 
　　 "是旅行结婚." 她腼腆的补充了一句. 她留意到了我的唐. 
　　 
　　 "......"
　　 
　　那束光线又一次的在空气中闪过, 娓娓的随着她步进了那个电商中心.
　　 
　　 2000年3月27日
　　 fion烦恼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