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喜欢的诗人 林扶叠

 

　　友人从南方来，拖家带口，到东北旅游。由于受了媒体和广告的蛊惑，总认为我所生活的城市大雪满弓刀，实际的情况让他失望，也令我的愧疚之心孜孜不倦地生长。

　　那几天正是我一年中最忙碌的几天，忙于搬家和收拾房子。友人毫不介意，依旧从旅行箱里取出了送给我和儿子的礼物。送给儿子的是衣服和玩具，送给我的则是一本书，柏桦的《左边——毛泽东时代的抒情诗人》。

　　然而友人不知道，在我的家中，书就是儿子的玩具，既然送了书，玩具是可以省略的。儿子两岁，闲来无事便会打开我的书橱，找出本书躺在床上，像模像样地看。以前，他最喜欢看的是一部线装甲戌本《石头记》，为了表示他的喜欢，还在上面洒了一泡尿。目前，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封面红彤彤的《左边》了，为了表示这一移情别恋的坚决，他把《左边》的封面撕了下来，放进他的宝物箱，和几枚麻将牌、一些积木相对无言。

　　实际上，儿子有那么几天特别喜欢王世襄先生的三卷本《锦灰堆》。为此，老婆担心了几天，怕儿子会迷上那些足以丧志的古董玩物。而在，老婆更加忧心忡忡了，因为儿子终于喜欢上了一位诗人写的东西。对于她来说，有一个喜欢诗的老公已经够倒霉了，再有一位喜欢诗的儿子，她的下半辈子肯定翻不了身。我告诉老婆，不用担心，柏桦已经不写诗了。老婆的心情才稍微放松，抓住儿子打麻将的机会，把这本书放到了书橱的最上层，《佛教造像手印》的后面。

　　其实我很想告诉儿子，柏桦虽然不写诗，但他作为诗人的生命历程已经完成，这完成的象征就是这本书，红彤彤的《左边》。这本书与其说是自传，不如说是记录，记录的不是柏桦和四川诗人的故事，而是整个中国的故事，一个诗人眼中的中国——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用诗记录过中国。这本书使我想起了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一本风靡七十年代中国的书——俄国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