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七楼 草民
写下这个题目就想到那段著名的唱腔:家住安源。
我家也有个铁梅,长得苦大仇深的模样,还特有追求。自从那回我告诉她,我妈把她不待见的我爸的朋友统称为“狗戴帽子的朋友”后,她就把我的朋友统统叫做戴帽子的狗,有种意淫的快感,用王朔的说法,是社会主义口淫犯。每回她把大头一拧,粗腰一甩,轻蔑地冷笑时,我就不胜痛苦地想到咱们的铁梅,她会翠生生地唱歌: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那天看王小波的随笔,王小波是我很佩服的严肃作家,他生命中一些真挚、顽强、固执、善良、悲天悯人的人文胸怀让我尊敬。他提到了罗素。说那个白胡子老头有一个观点:人一辈子无非做两件事,一件事是改变一些事物的形状和位置,另一件事是指挥别人去改变一些事物的形状和位置。我觉得太对了,物质不灭嘛,你整个人类折腾半天,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只不过面目全非而已,形而上的东西更是飘渺,感动了自己,不代表什么——生活何其幸福,那是你的事,关地球鸟事!
于是我忧郁起来,这不是发自内心欲生欲死的那种无所适从,而是酒足饭饱衣食无忧后的难过,自己都觉得可耻。
那天我想,多可怕:我的朋友带了香烟美酒来看我,我们把盏言欢,猪头狗肉,然后醉意朦胧,男欢女爱,最后不过是把食物变成**,把美酒变作**,把色相上下挪动,把精子作了转移。还枉费如许心机口舌,暧昧眼神,真是SB!
家住七楼,我上楼时喜欢数数:“礼拜一,礼拜一晚上,礼拜二,礼拜二晚上,礼拜三……” 走到六楼哦我就很高兴,谁到了周末不高兴呢?然后大功搞成,我到了礼拜天,也就是我家。当然,有时候不知不觉数到星期八,那是天台,有时没怎么数就到了,感觉被谁偷走了日子似的。
我从周一上班开始数,一天天数到周末,一个礼拜居然很快就过去,然后又开始数日子,开始下一个漫长的星期。
在数日子的过程中,我发现生活多姿多彩起来,我会在周一留心住在一楼,也就是“礼拜一”的人家,周二注意二楼的礼拜二,这种公平对待让我充满期待,如果周三正好碰见三楼的人家,我就会特别高兴,第二天上班时顺手帮这户LUCKY人家把家门口的垃圾袋捎下楼去。直到有一次一户LUCKY人家扔了一个大床垫出来,我当时差点晕倒。另外一次LUCKY的礼拜四门口放了一人高的富贵树,我搬动时惊动了LUCKY人家,开门一顿臭骂,非说我是小偷,宁死不信我只是想帮他做做好事而已。我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好几天不敢数日子,那段时间过得漫长,象我每天必须登上的高高七楼。那么遥不可及。
自从那个周末我帮坚强搬家以后,我的习惯有了变化。那天已至黄昏,楼道阴暗,我抱着电脑数着日子,到了礼拜四夜晚的那个拐角,我听见下楼的脚步和美好的笑声,这时两双美腿款款出现在礼拜五的楼梯上,我们擦身而过,目光闪烁,我看见秋水般的马那瓜某,ICESCREAM的NOUSE,枫丹白露的TOOTH,还有,一点点的惊异表情。我们相距最近的时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六秒钟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每个人都可以有一次美丽、不期而遇,也许有始无终的邂逅。我家就在这个南方城市的一座平凡楼房上,我家在七楼。我还是每天数着日子上班下班,还是象那个白胡子老头断言的那样自己去或者指使别人去改变一些事物的形状和位置。罗素的头发白了,我的眼睛黑了,这都不能阻止我每天数着日子,寻找那个我开始有些模糊的人以及她的样子。
我忧郁起来,又更深地坠入一种狂热之中,我知道我的忧郁和思念对你来说都是SHIT,我还是满不在乎地说:让罗素和他的理论见鬼去吧,因为我知道,
她现在也该在某个楼梯上数着日子,期待着和我相见的一天。
我家住七楼,你家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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