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爱情之链条 卢小狼

 

 一直呆坐在办公室里,思维被郁闷的心灵牵住乱跑,仅仅是昨天他还在为认识楼下Y那样的女人感到庆幸, 不但是因为她聪明美丽,而且因为相信她的高傲,他感觉可以在一场成熟理智的情爱中得以自保。可是既然早上他看到她坐在她丈夫的自行车后,卷曲的长发慵怠的披散着,小巧的嘴巴似乎还有牙膏的清甜,他开始带着怨恨思考这个问题,在心里,他怀疑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智商俘获她。

  L曾经在一个羞涩、可笑、荒谬却无懈可击的安排下与Y得以独处的机会,他早已注意到她的迷人,在上楼的时候,他刻意把一份签署他姓名文件丢在地上,轻轻踢在Y的办公室门口,然后气定神闲的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等候,Y在半小时后拿着那份文件出现在这里,L便邀请她坐下来喝咖啡,并且希望共进晚餐,所有这些都在有预谋的进行着。
 
  没有什么比嫉妒更容易让人受到煎熬,一年前L升职的失败肯定比现在受打击更大,但是那并没有动摇他的自信,尽管L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官职,他失败的沮丧是多方面的,有失望,有惋惜,有憧憬,也有愤世妒俗的自慰,因此沮丧也被分散了。那时他忙于现有的事物,幻想未来的广阔,一切都是可以重头再来的,失败成为一个已发的不可扭转的事件,他还可以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但对情爱的嫉妒使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好不容易作出一个决定,他打电话给Y,告诉她自己快要疯掉了,但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他更加局促不安起来,我急需和她谈谈,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的想,她究竟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么早就有需要出去的工作吗?他想到了Y的小男孩,一个很乖的小家伙,这也是令他嫉妒的,这个孩子在他们认识前就存在了,所以孩子绝不可能和他有任何关系,如果他们有所发展,这个孩子在长大后甚至会仇视他,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好处,他一点也想不出;他突然想象Y被人暗害了,凶手或许应是她的丈夫,那一定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她死于不可思议的车祸,外表毫无杀人动机的丈夫逍遥法外,而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卷入了麻烦,她去哪里了呢?要是在,为什么不接电话,接着他开始抱怨自己,这种情感是多么荒谬,他一直没有成家,却在事业如日中天时想与一个有夫之妇产生纠葛,当一个男人处于误爱中,凶猛的本性将多么怯懦。

  他最后决定去Y的办公室,把所有这些全盘托出,他下了楼,径直走向她的办公室,但那个门是紧锁的,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在此之前他一直想在他们之间建立一种模糊不清的调情关系,时机成熟时会发生一种互不相欠的爱恋,这是一种很边缘的关系,大家都不必为此大伤脑筋,没有家庭琐事,没有无休止的争吵,在清白与欲望之间恰到好处的徘徊,就算有人经不得诱惑,双方也不会太离谱,欲望之后是清白,这就是应该发生在办公室里的完美恋曲。可是现在他被几乎是令人痛心的嫉妒所控制了,她究竟在哪儿?这个念头折磨着他。他急切的问楼层的接待小姐,那个办公室的人去哪儿了,她告诉他Y和一位高个子男人出去了,仅仅在几秒钟前,他还具有一些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在突发事件前他仍能够随机应变,顺顺利利的走回来,然而现在他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约束,没有想到,这竟会演变成一种出卖,在他那么迫切的想见到她的时候,她没有给他一个值得信任的支持,一个简单的安慰,她使他为自己蒙羞。

  随后他稍微平静了一点,那个高个子男人是谁?绝对不是她的丈夫,这一定是个更复杂的圈套,他回到办公室里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爱情或许正在毫无掩饰、不期而至的降临,他听到了自己温柔的心跳,爱情是完全毫无缘由并且不可理喻的,越是如此,它竟然显得真实了,它早就存在于生活的最基本要素之中对他虎视耽耽,他已经完全不满足做她的情人,他希望能够做她的丈夫,让那个可爱的孩子叫他爸爸,他希望能够躺在家里的软沙发上看电视,他甚至愿意象个孩子那样在她面前撒娇,反正她已经是个母亲了。他又一次拨通她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上午很快就结束了,看来她今天或许不来了, 他确实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只知道如果清楚她的去向他一定会找过去,一个沉浸爱情的人是不知疲倦的,他会觉得时间飞快,这段时间爱情将完全占有内心,没有一刻是空闲的,最后他想,为什么不去她家里看看呢?或许她会在那里,或许她的丈夫不在家,她自己一个人幽怨的呆在家里,如果她丈夫在家,他可以说顺便过来看看,没有什么事,没有人会在大中午怀疑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他费了一些周折找到她家,那已经是这个城市很老式的单元楼,楼道里肮脏,拥挤,他紧张的找到她家的门牌,木纱门里坠着一块儿已经无法辨认的花布,里面的门竟然是开着的,他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几乎临阵脱逃,但是他还是按了门铃,Y答应着跑了出来,她极度诧异的望着他,但随后恢复了镇静,L先生,您怎么来了,请进来吧。他很拘束的走了进去,房间很狭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很小的客厅,厨房里冒出呛人的油烟,那个孩子躺在一张小床上睡觉。Y显然对她的来意充满猜测,她甚至忘了请他坐下,她穿着劣质的睡衣,系着溅满油污的围裙,卸了装的脸显得苍白,她尴尬的笑着说,我的孩子今天病了,因为他爸爸工作地方远,所以我早早就把他从托儿所接回来了,他注意到她嘴角下的皱纹和因未带乳罩而松弛下垂的乳房,如果穿拖鞋,她绝对是个矮个子,他想了想说,是的,我听说了,刚好我在这里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再蹭顿午饭,他说完后十分平静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