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们按约定的时间会面,Z穿了一件黑色的套头衫,黑色多袋裤,有些象电影里的邦德女郎,看来她已经作好了忘记忧愁的准备,我们彼此钦佩的看了一眼,就向那个地方走去。那是个很冷清的地方,在这种时候人会更少,我在昏暗的灯光下把那个很小的牌子指给Z看,Z冷笑着向我点头,同时她又停了下来,我知道再过一分钟或许她就会改变主义,于是我一把把她拉了进去。她立刻挣扎起来,并大声叫嚷:“嘿,你要干什么?别拉我。”一个妖艳女人走了出来,她笑容可鞠的和我们打招呼:“你们好,欢迎来到无忧者俱乐部!”Z瞪了我一眼说:“你要进就进去吧,我是不会进这种鬼地方的。”我也有些尴尬,就对那个女人说:“难道你们没有办法为女士排忧吗?”那个女人放荡的笑着说:“不必担心,我只是一个广告,里面与我无关。你们可以进去看看。”“现在看来也不得不这样了。”我看了看Z,她瞟了我一眼,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在走廊的深处有一个不大的小厅,里面非常明亮,几个外表沮丧的人坐在藤椅上抽烟,有些象机关的司机室,在房间的一边有一个矮台子,两个很精神的老头在上面说相声,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在我们坐下以后我发现,那几个抽烟的并不是真人,只是几个做工拙劣的塑料模特,可能是那两个老头看见终于来了客人,说的更来劲了,好象是马季那个关于吹牛的段子。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他们赶忙下来走到我们面前齐声说,“请问您有什么事儿?”我笑了笑说:“你们有没有更有意思的节目。”老头A说:“当然,我可以陪你们下棋,聊天、和讲故事。”“如果你们都想参与的话我想我们最好打牌,人数刚好够。”老头B补充着说。
Z显然对这件事感到很滑稽,她问:“你们只提供这些服务吗?这似乎是很容易做到的,根本不需要到俱乐部来,或者你们的俱乐部只是一场骗局。”老头A自信的说:“你显然是错了,女人往往无法全面的考虑问题,这是你们的弱点,我们将负责使你们做到无忧。”“那好吧,我们选择聊天,其他的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已经这么晚了。”我努力打起精神说。Z奇怪的问:“那你们为什么来从事这样的工作呢?”这时老头B说话了,他显然更沉着些,“这是因为我们年龄已经大了,就患上了失眠症,这种并非来自心理上,而是一种生理上的,或许这就是老年。”
在我把手揽在Z的腰上时,老头A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我赶忙把手缩了回来,Z立刻果断的换了一个座位,使我很没面子,我一时间语塞了,Z终于说出了她今晚最为聪明的话:“那么,我们如何能够得到快乐,难道仅仅就这些,这是件多么乏味的事情。”老头B冷笑了一声:“乏味?你到底要乏味还是要快乐?”“什么?”Z尖叫起来:“老先生,难道你认为这是矛盾的吗?”
我大声说:“Z,这是我的错,我们离开这里吧,这是一场骗局。”那两个老头坚决的说:“那就请便吧,我们也不欢迎你们。”我拉起Z往外走,但Z甩开我说:“我们是否应该听他们说完,我对此事还是有些兴趣的,比如我到底怎样才能摆脱郁闷,比如在两件事情上迅速的作出抉择。”老头A说:“好吧,既然你坦率的说出了你的来意,我就更直接些吧,我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什么?那么这个俱乐部究竟是做什么的。”“是这样,这里原来聚集了城市里失眠的老年人,他们在夜里无法入睡,就来到这里,组织了无忧俱乐部,你们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们起这样的名字却根本不去想应该如何做,我的回答是——那只是个名字而已。”老头B继续说:“现在你们进来了,想离开是很难的,因为你们已经在合约上签了字,离开就代表你们没有理由违反规则,否则就是违约,欺骗老人是会受到惩罚的。”我对Z说:“他们在恐吓你,这是毫无道理的,他们没有能力惩罚我们,更不能干涉我们的自由。”老头A恶毒的笑着说:“你们是外乡的吧……,听口音就是,你们离开家乡跑到这里,仅仅是为了生存吗?”“休想用这种东西来威胁我们,我们这就走……”
就在我和Z要走出房门时,老头B大声说:“年轻人,你们会后悔的,或许我们俩个就在今晚死去了,这个房间里留下了你们的痕迹,你们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们不由站住了,Z紧张的看着我,我气愤的说:“老先生,我们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胁迫我们,难道你们没有退休金吗?难道你们的子女不孝吗?难道社会亏待你们了吗?让我们走吧,我们已经彻底受够了这里。”Z终于悲伤的痛哭起来,她狠狠地捶打着我的背,“你把我带到一个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家!”老头B冷漠的,无动于衷的说:“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这里本来有很多朋友,但过一段就会少一个,我们是这里最后俩个了,你们只能按照规则来做,那样对大家都没有坏处。”
我绝望的摊开手掌:“好吧、好吧,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不过正如你们所说,我们是外乡人,也是穷光蛋。”那两个老头对视了一下,得意的笑了。“很简单,按照我们说的做,一切都可以解决的……。”
我和Z各骑了一辆自行车,艰难的行进在长安街上,街道很安祥,柔和的街灯照亮路面,而我们已经筋疲力尽,那两个老头分别坐在我们的后车架上,他们仍在说相声。
“……”
“你,你丫顺我的手电光爬月亮上去。”
“别,你丫蒙我,我爬一半儿,你一关电门,我还不掉下来。”
“……”
“卫星从我头飞,飞机打我腰这儿过。”
“我头顶蓝天,脚踩大地没法再高了。”
“……”
最后,或许天已经快亮了,他们似乎想不起更新的段子,分别爬在我们背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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