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书屋文化月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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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 宴 记 一 初夏的一天，许保尔、唐小岚、夏阳、潘妍妍、乐晴和我都收到了张文胜的结婚请柬。张文胜是石狮人，研究生读了一年就退学了，听说现在他经营一家西装加工厂，已经是上千万的富翁了。 "去，还是不去？"一米八五的许保尔用他那罗亭般忧郁的大眼睛盯着我问。一个男人拥有一对象许保尔那样简直称得上水汪汪的多情眼睛在我看来太不符合中国的审美语境，许保尔不是混血儿，却浑身上下充满异国情调。 "马上就要论文答辩了，不去是为了毕业论文，去是为了同窗友谊。"我其实不太想去参加张文胜的婚礼，和他同学一年几乎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许保尔笑道："你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我去把夏阳叫过来，问他去不去？" 夏阳从他宿舍踱到我屋里，说："我已经破产了，张文胜还给我发红色罚款单，听说石狮下面的结婚红包至少要300块，许保尔你借给我钱我就去，没有钱，你们叫我怎么参加婚礼？" "你的钱都投资到潘妍妍身上了，现在你可以叫潘妍妍替你买单。"许保尔眯着眼睛抽着烟，恶毒而且狡黠地对夏阳说。整个研究生楼都知道夏阳、张文胜为了争夺潘妍妍曾经在一家小酒店里拼啤酒，张文胜喝了第十七瓶倒地，夏阳一直喝到第十九瓶脸才开始发绿，所以夏阳获得了向潘妍妍求爱的优先权。上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夏阳朝气蓬勃，全然不象今天这么颓废，攻势凌厉的夏阳果然一举夺标。那阵子每天傍晚都可以看到夏阳和潘妍妍在校园的小林子里一块儿散步、接吻的身影。张文胜放弃潘妍妍后，不久就退学了，大家都说张文胜是条爱情好汉。但夏阳和潘妍妍的爱情好时光也没有持续太久，到了研究生三年级上学期，夏、潘发生情变，潘投身一林姓老板，林姓老板采取绥端政策，除了送夏阳一辆轻便摩托外，还请我们同年级的研究生在东街口的聚春园吃过两次佛跳墙。林老板与许保尔年龄相仿，都是三十五岁上下，谈起话来还挺投机的，一时引为知己。后来，林世豪老板开着小车来看潘妍妍的时候，有时也会拐到男宿舍，与许保尔称兄道弟，小叙一番。 夏阳对于失败的爱情一向采取鸵鸟政策，他至今不承认他与潘妍妍的关系已经彻底断裂。中秋节发月饼或者学期初发稿纸什么的，夏阳仍然乐颠颠地替潘妍妍跑腿，林老板林世豪请我们喝酒的时候，夏阳也神志正常地和大家一起猜拳。就是潘妍妍喝了几口葡萄酒，当众向林世豪发嗲，夏阳同样视而不见，跟大伙一样享受着宴饮的欢愉。因为夏阳不会吃醋，许保尔特别看不起他，说他不像个男人，要是他，早就把林世豪给废了。我却对这个爱玩电脑，形迹古怪，缺乏自尊心的家伙大感兴趣，我觉得夏阳对女人肯定有着与众不同的理解，才使他能够如鱼得水般像情人又像兄妹那样对待潘妍妍，夏阳肯定修行到了一个高级层次。不然是男人会这么豁达吗？ 夏阳对许保尔的冷嘲热讽始终缺乏应有的恼怒，甚至不屑于最微弱的辩解。夏阳的孬样使许保尔陷入了尴尬境地。许保尔于是像小丑一样变本加厉地羞辱夏阳。一直到他感觉到周围的同学对他的话语已经缺乏起码的兴趣他才罢口。 夏阳心平气和，就事论事地对许保尔说："听说林世豪会赞助我们的活动，我刚才问潘妍妍去不去喝喜酒，潘妍妍说让林世豪弄一部车去。林世豪有一部马自达面包车，可以坐九个人。"夏阳说起林世豪就好象描述自己的表兄。 许保尔见夏阳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事，也不好再胡搅蛮缠，就问道："这是潘妍妍的意思，还是林世豪本人的意思？"夏阳说："叫林世豪派一部车不会有问题的，不然潘妍妍坐什么车去。"正说着唐小岚就出现在宿舍门口。许保尔连忙招呼唐小岚进来，口里说道："我正要找你们商量。" 唐小岚和我是一个专业，已婚五年的她与当中学体育教师的丈夫分居四年。唐小岚比我小一岁，但她不允许我叫她师妹，她喜欢在我面前显得老练，大学一年纪时候唐小岚还曾经非常热心地替我物色对象，后来我和我们的英语老师苏碧霞有了瓜葛，唐小岚才遗憾说�"一点定力都没有，怎么给女教师勾引走了。"。 唐小岚坐下来就问我："宁肯，石狮那地方是不是特别容易赚钱，张文胜那么傻都发了财，我们到了那地方是不是也能当个大款什么的？"唐小岚皮肤洁净，细腻，颧骨有点高，鼻子有点挺。她有一双象西湖的水波一样不断地荡漾出光亮的大眼睛，加上高挑的身材，使她一到公共场合就极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今天唐小岚穿着一步裙，显得格外冷艳。我说道："张文胜不傻，精得很。"许保尔连忙凑上去笑嘻嘻道："张文胜是有点傻，他要不傻还发不了财呢。闽南人不是喜欢说'爱拼才会赢'吗，憋着股劲，就发财了。"唐小岚侧着身子对许保尔说道："我看你也挺'爱拼'的，怎么发不了财呀。" 许保尔是从一家快破产的单位跳出来考上研究生，研究生复试的时候我看他就对唐小岚表示出兴趣，不断找机会往唐小岚身边靠，入学的时候更厚颜无耻的问我："你的师妹怎么结婚了五年，还那么一副多情样子，走路跟跳两步似的。"后来，凡是学校或系里的活动，许保尔就常常对我半开玩笑道："把你师妹带上，我正要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一直到今年春季，许保尔终于找到机会跟唐小岚"好好谈谈"，一天晚上，他们俩在回学校的20路车上碰上了，到研究生楼的途中，雨越下越大，天也愈来愈黑，俩人就在图书馆的大圆柱后躲雨。"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把她给吻住了，感觉还真不错。"那晚，许保尔湿漉漉回宿舍后邀我跟他去喝酒，喝了酒后许保尔就把前两个小时发生的是摆了出来，有点惊慌又有点炫耀地跟我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我们挺投入的，可完事了，她骂我混蛋，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流氓了，不就接个吻吗。"许保尔呷了一大口啤酒说道。许保尔已经不止一次让我跟他分享他的荒唐经历，我只是提醒他唐小岚目前在法律意义上是有夫之妇。"你说她骂我混蛋是什么意思？"许保尔一直问我。许保尔一段时间里竟然沉浸在与唐小岚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性进展的幻觉中。但据我观察，自从雨夜索吻之后，许保尔甚至难以维持他与唐小岚的正常的同学关系。许保尔成了唐小岚情感上的奴隶，唐小岚好象一下子获得了对许保尔颐指气使的特权。公开场合中，唐小岚可以以高高在上的口吻与许保尔保持若无若有的对话关系，这就足够让许保尔获得受宠若惊的感觉。唐小岚能跟他保持这种似艾似怨的关系至少证明唐小岚对雨夜一吻的感觉并不是像握个手那样轻松。许保尔认为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对此吻有所回味，断然不会将许保尔与她的关系扭曲成目前的半敌对状态。许保尔是个善于玩情感游戏的男人，他充分揣摩了唐小岚口吻中的微妙信息，然后问我�"我跟唐小岚还有没有戏？"面对许保尔龌龊的嘴脸，我不免嫉妒道："我看你是被唐小岚迷住了，小心玩火自焚。""她可能也被我迷住了。"许保尔小人得志笑着。 每次年级有什么事，几个家伙都会下意识地到我宿舍集中，好象我的宿舍是客厅，容许其他人随便进进出出。收到请帖后，他们都自发地到我宿舍坐。在我的宿舍里，许保尔和唐小岚的调情显得特别轻松。 许保尔笑嘻嘻说道："我这个人虽然不像夏阳那么多情，也不像林世豪那么有钱，可是我做事专一，谈恋爱也专一，所以我相信我最终会是个谈恋爱的成功者。" 唐小岚被许保尔这么含沙射影一说，脸蛋渐渐泛出了红晕，她的脸面保养得极好，所以唐小岚的脸红就像水母染上了红色，红得透明而且均匀。 唐小岚不理许保尔过于直露的调戏，转而对夏阳说："夏阳，听说潘妍妍那位要开车送我们下去，是吗？""是的，林世豪给我们办事都很干脆。"夏阳每次到我宿舍都有意坐在我的书桌旁，在我的书架上寻寻觅觅。"林世豪不是开一辆大奔吗，那能坐几个人？" 许保尔抢在夏阳前头回答："那林世豪还有一面包，能坐九个人？" "夏阳，那谁开车呀，是林世豪呢，还是他司机？"唐小岚故意不理睬许保尔。 "可能是林世豪吧，他好象说也想到石狮走走。"许保尔又抢着说。 "石狮那地方过去走私货多，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现在那儿做牛仔服之类的休闲服装，有的还是名牌。"许保尔继续笑着对唐小岚说 "宁肯，要不把你的那位霞姐老师也带上，一起到石狮采购牛仔服。"唐小岚忽然把苏碧霞揪出来，大家都坐在那儿看我笑。我觉得唐小岚这个女人很歹毒，她和许保尔调情调不下去也不必把我和苏碧霞揪出来转移注意力。 说起苏碧霞，我和她有过一段恩怨，至今还疙疙瘩瘩放那儿解不开。苏碧霞和我同龄，可她很早就上了大学，顺顺利利就上了研究生，不象我这样在社会上瞎混了好几年才去考研究生，所以我上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苏碧霞已经在大学里教了两年的书。我的研究生英语听力部分的课程便是由她任教，我和她倒是实实在在的师生关系。苏碧霞的宿舍在我们研究生宿舍楼对面，傍晚的时候苏碧霞、许保尔、张文胜还有夏阳常常一块玩羽毛球双打。唐小岚偶尔也加入我们的队伍，玩着玩着，不久双打就成了我跟苏碧霞单打。天黑了，我跟苏碧霞一道去食堂打饭，菜都冷了，苏碧霞说干脆到她宿舍去弄点紫菜蛋汤，她那儿有电炉，弄个紫菜蛋汤什么还是非常方便的。苏碧霞只比我大半个月，却要我喊她姐。霞姐说她男朋友在俄勒岗州读博士，明年就毕业了，她正在申请陪读，以后她要到了美国，找个机会也把我弄出去，我听了，自然十分感动。后来打球打迟了，我们吃完晚饭就在她的单身宿舍里看原版的电影VCD，姐说这样最容易提高我的英语听力水平。我的英语听力水平提高了，人也陷到霞姐的温柔窝中了。那美国电影实在害人，丧失了克制能力的我们同居了。到了暑期，我问霞姐她什么时候去美国陪读，苏碧霞说那男的可能变节了，半年多也没有给她一封信，她干嘛为他陪读呀，干脆在这儿陪我读研究生算了。我听了吓了一跳，原先以为我是替一个美国博士的未婚妻排遣寂寞，她要能出国，我至少在美利坚也有个相好的。我甚至录了李义山的诗送给苏碧霞"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还花了半小时给苏碧霞解释"蓝田日暖玉生烟"是什么意思。到了秋天，苏碧霞也真大意，她那美国情人回来探亲也不通知我一声，一个下午我拿着苏碧霞给我配的钥匙开她的房间门，苏碧霞慌慌张张，衣不蔽体地把我挡在门外，她语无伦次，但我听得懂她的大概意思，知道她那美国回来的情人正歇在她的床上。 "你看，他老远回来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苏碧霞捋了捋她散落下来的乱发，嘴唇涨得红红的，对我细声细气说道。 我说："真对不起，不知道你在接待客人。"本来我还有点跟那牛仔博士来一番决斗的冲动，看见苏碧霞那幸福而且羞涩的模样，我就觉得为这女人决斗真不值得。过不久那牛仔博士就回美国去了，可苏碧霞却无去陪读的动静。她竟然又来找我，我于是猜想苏碧霞一定是再次牛仔博士甩了。苏碧霞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跟许保尔他们打牌，我输钱输得厉害，那有心事理她，就把她晾一边了。她教过我们书，要不是许保尔他们招呼她，那天她还下不了台，谁让她也让我下不了台呢。后来她就挂我的传呼，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说又让那混蛋给骗了一次。我说："你是机会主义分子，你哪欢欢喜喜的样子哪里是被骗，分明是投怀送抱不成，你要能去美国，你今天还会来找我，你他妈的早就跟那牛仔跑了。"苏碧霞沉默了一会儿，用哭颤颤的声音道："人家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我这人也是心太软，禁不起苏碧霞三番五次的解释忏悔，加上我这个人对于再去追逐其他的异性始终提不起劲来，心想，就先将就着吧。这样，我就又上她宿舍喝汤去了。我说："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我们能在一起快乐地虚度年华就好了。"她说："结不结婚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要多互相了解你说是吗，宁肯�"她还象一个大学教师那样对我讲话。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让苏碧霞同行，唐小岚用手打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我看小苏老师会高兴的，她挺喜欢热闹的，去了气氛就好了。" "小苏老师，我们都喜欢，她又不是你宁肯一个人的小苏老师，我以集体的名义邀请她。"许保尔的父亲是军官，许保尔掸着烟灰，象首长那样说道。 "宁肯你听见没有，你的霞姐姐要不去，有人会失落的。"唐小岚在一边煽动着，这高挑的女人有时候挺无聊的。 "唐小岚不去，许保尔才会失落。"在我的书架前倒腾个不停的夏阳忽然语出惊人。 我大笑，许保尔厉声道："夏阳，不许你胡说。" 夏阳坐在角落痴痴地笑，他已经拿起我的笔在我的藏书《存在与时间》上勾勾画画，我的好几本书不知什么时间都有了夏氏批注。 "看潘妍妍怎么治你。"唐小岚对夏阳河东狮吼道。 "我能治谁呀，唐小姐。"潘妍妍袅娜地出现在宿舍门口，身后跟着眉目善的乐晴。 "哎呀，真要命，潘妍妍，乐晴，他们男生真可怕。背后肯定说了不少我们的坏话。"唐小岚转过身去，撒谎道："你不知道刚才他们说话多难听。" "老林就说了，你们这帮男研究生其实没有一个老实的�"潘妍妍喜欢称林世豪为"老林"。 "就是。"唐小岚附和道。只有乐晴不太作声，乐晴是中文系研究生中有名的古典文学专业才女，每三个月都有一篇论文发表。同年级的女研究生中她跟男生最相敬如宾。 "潘小姐要是都把我们都看成坏人，我们就不能坐老林的车去石狮了，宁肯，你说是不是？" 我故作中立，笑而不语。 "你们呀，不许坐车，走着去吧。"丰满的潘妍妍用她那甜腻腻的嗓子说道。
女人事情多，一直磨蹭到11点，大家才都下了楼上了车。车在市区内行，少不了拥挤。出了福州，速度快了，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唐小岚带了口香糖、青橄榄和威化巧克力，过了大桥就开始分糖分巧克力给大家吃。坐在第一排的潘妍妍、苏碧霞和乐晴都喜欢口香糖，我和夏阳坐第二排，拿的是威化巧克力，许保尔和林世豪象两个闯荡江湖的逃犯碰到了一起，谈得十分投机，坐在最后一排互相敬烟，他们忙着抽烟，什么样也不吃。 女人们在快乐地议论一件故事，说的是生物系的一个女研究生如何抛弃了把她弄到美国的一个白种情人，攀上了当地的一个华侨巨贾，做了商人妇，现在念起了母校，要捐三百万给学校盖楼。 "能不能出去，那要看缘份，过去跟我住一个宿舍的小魏，被拒签了八次，她不想第九次被老外拒签，结果呢，小魏的未婚夫一定要把她拉到广州去一趟，成了，现在都拿到硕士了，在宾西法尼做会计，已经生了两个女儿�"苏碧霞说起出国来，总让我怀疑她断不了暗渡陈仓的念头。 "美国，美国，美国像口香糖，谁嚼上两口，都香喷喷的。"唐小岚歪过头对我们说道，"我的一个堂妹呀，念工科的，死活要去美国留学，闹了五年，结果呢，婚姻也耽误了，业务也荒废了，后来总算认识了一个拿绿卡的留学生，结婚了，现在在排队等签证呢。"接着潘妍妍也说了一个去美国留学不得一女博士下嫁美国汽车修理工的故事。女人们都很自得很开心，都觉得自己留在国内，坐在这冷气充足的马自达面包车里是一种很好的人生选择。 车到宏路，林世豪说："都中午了，我们干脆拐到福清吃饭，休息一下再走。"林世豪就用手机联系福清的朋友，吩咐招待事宜。 司机轻车熟路进了福清城关，一看就知道这座城市富裕得有声有色。林世豪介绍说福清人有十几万在日本打工，这里的人有个本领，能够迅速地用当天的黑市汇率换算日币与人民币。果然，车在市邮政局门口一停下，马上就有几个妇女围上来问我们："有日币吗？"苏碧霞马上小鸟依人地缠住我的胳膊，许保尔也很勇敢，上前轻舒猿臂，挡住女黄牛，做骑士状，保护了唐小岚和乐晴。只有潘妍妍最从容，上前问女黄牛日币的最价格，说太便宜了，不换。女黄牛们叽叽喳喳了几声，就散了。 林世豪的朋友叫方志勇，林世豪过程在车上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是他帮志勇开起了婚纱摄影店，现在生意很兴隆。 志勇是个热情的人，我们一来，他就把我们引到一个酒楼。坐定后就说饭后要带我们去参观他的摄影棚。志勇是个喜欢不停地说话的年轻人，名片上写着"赚别人老婆的钱养自己的老婆"之类的话。让人一接触，就发现这个人随和而又敬业。 志勇点了一桌子的海鲜，大家都吃得高兴，志勇又说了一些他创业初期为了化小价钱买到高级照相机，到中俄边境和俄国人打交道之类的故事。志勇声音尖细，但女人们都喜欢他的故事，很快都成了志勇的朋友，志勇也喜欢女人们，说："一下来了这么多仙女一样的女研究生，平时请都请不来。等下我给每个女孩子都拍几张写真照片。"女人们听了，高兴得不行。潘妍妍说："志勇，下次到福州来，一定来找我们，我们要请客的。"志勇也动了感情，说："你们什么时候要我去，打电话给我，我就去找你们。" 志勇的婚纱影楼颇有规模，摄影器材和布景很上去都挺专业化的。女人们进了影楼，都去化妆，男人在休息室里喝茶。许保尔说："这个志勇怎么跟娘们玩得这么开心。"林世豪说："志勇这个人是做艺术的，过去他在小县城里拍女人的裸体，公安把他抓起来，是我把他保出来。我是喜欢人才的，他喜欢摆弄照相机，我就帮他搞个影楼，现在生意还不错。"夏阳懵懵懂懂插话道："那你是股东是不是？""是的。"林世豪心不在焉地回答夏阳的提问，眼睛却盯着看女人化妆。 男人几个吃了大餐后，都有点倦意，半躺在沙发上抽烟喝茶。女人们兴致极高，依次出来写真实。 唐小岚第一个出来，穿着青色呆带短裙，盘着高高的发髻，眼睫毛翘翘的，暗红色的嘴唇透着诱惑和神秘，丰满光洁的手臂暗示着活力和自信。志勇给她的背景幕布是罩在云朵里的青山，唐小岚就在山脚下烟视媚行，一双含情目似蹙非蹙似喜非喜。志勇让唐小岚侧身，挺胸，扭腰，抬头，嘴微张，眼迷茫。唐小岚娇喘微微，深情款款。那志勇的镜头可不是吃素的，对那唐小岚深深的乳沟和坦露在外的半个乳房"咔嚓咔嚓"地猛拍。志勇还自言自语道："放松，放松，人体是最美的，要勇敢地表现自己的美。"许保尔在一边看着，眼睛发直，似乎有点难以自持。林世豪拍着许保尔的肩膀说："你马子真不错。"许保尔嘿嘿笑道："她体型好，效果就容易出来。"夏阳凑上来对我说："妈妈的，唐小岚这样打扮跟妖精差不多。" 唐小岚又换了两个妆，一个沙漠绿洲妆，另一个粉嫩桃花妆，又拍了十来张，方才心满意足地退场。接着另一个妖精出来了。潘妍妍本来略嫌胖了些，经志勇一双巧手调配，让潘妍妍着一袭竖领无袖旗袍，再化了一个冷艳妆，那富贵态和风尘味一下都出来了。在柔光灯下，潘妍妍不断换妆，忽而冶艳荡漾，忽而惊鸿一瞥，忽而性感冷漠，看得林世豪眼睛眯成一条线。林世豪说："下一次我要请北京的一个摄影师给小潘出一个专集，小潘是有潜力的。" 轮到苏碧霞上来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不知这女人会变出什么花样。我最担心苏碧霞会跟唐小岚潘妍妍比妖冶。不料苏碧霞独辟蹊径，竟然一身五四学生装，显得幽怨凄美，这女子的扮相还真让我有点耳目一新，苏碧霞低眉遐思，柔情无处说的模样透着怀旧的气息，用得是软刀子杀人的温柔策略。苏碧霞只拍了十来张就下场了，乐晴也是点到为止，她留着童花式的短发，走的也是清纯路线，略施粉黛的乐晴象个邻家女孩，着白色圆领T恤衫，米黄色的休闲裤，这女子与前面那三个女人一比较，显得没有欲望，尚有三分灵气。 "娶老婆其实要娶乐晴这样的女人。"许保尔不无感慨道。 许保尔正说着，唐小岚依然一身露背装出现了，唐小岚笑道�"出丑了，出丑了。"许保尔撒谎道："刚才大家都说你平时打扮太含蓄了，今天开放一点，就给我们带来美的享受。" 唐小岚听了高兴，道："那也不能天天穿露背装呀，人家以为我的衣服这么缺斤短两，而且也不符合我们的身份。"大家都笑着，许保尔乘机道："真想和你合张影，留个纪念。" "太阿乡了吧，还留个纪念，要照就陪我照一张婚纱照。"唐小岚得意地仰着脸，用女皇一样的口吻对许保尔说。 林世豪在一旁道："唐小姐这样的性格我喜欢，小许，这是你的荣幸，哈哈哈。"许保尔弯腰挥手做了一个夸张的邀请动作，甜腻腻道："唐小姐，您是何等人物，在下许保尔能跟你拍婚纱照，我这辈子就不打算拍第二张了。" "别，一张照片，至于怎么严重吗。"唐小岚嘴上说得轻松，脸上却过一丝自我放纵的陶醉和自得。 苏碧霞、潘妍妍、乐晴换了装出来后，却见许保尔穿上白色的结婚礼服和着婚纱的唐小岚鸳鸯交颈，翡翠合欢，在那镜头前极显恩爱状。三女人都说："他俩还真合得来。" 潘妍妍见林世豪卧在沙发上看许保尔唐小岚拍婚纱照，忙迎上前道："老林，我们也里一张。"林世豪张大嘴道："好呀，好呀。" 我不知苏碧霞什么时候已经挽住我的胳膊，我知道她肯定也动了心思，我也不好扫她的兴，如今什么不兴个虚拟，况且这种集体公开越轨还带着轻微反叛的乐趣，我就说�"那我们要不要也来一张。"苏碧霞把我的胳膊搂近她温软的胸部，低声说："我爱你，宁肯。" 三对男女拍毕婚纱照，潘妍妍催着赶车，林世豪的手机响了，林世豪接了电话，急忙把潘妍妍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潘妍妍的神色先是有些慌张，马上恢复了正常，林世豪又把志勇叫了初期，说了几句话，志勇也有点紧张，接着两人都忙着挂手机，一时间气氛有点紧张。 过了两分钟，林世豪坐上刚刚开到店前的一部富康小汽车走了，志勇和潘妍妍一起进了店。， 潘妍妍很快就恢复了快乐神情，告诉大家："老林有点急事，坐志勇的车回福州了，晚上他会尽量赶到石狮，我们照老样子上路。" 十分钟后，我们又上了福厦公路，志勇弄了一箱可乐放在我们车子里。车出了福清的时候，我们啪啪啪地开可乐罐，一时间车里都是可乐的空气，我们的嘴里也都充满可乐的泡沫。好象林世豪不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轻松了许多，包括潘妍妍。
张文胜比以前胖了，他西装革履，喜气洋洋，声音洪亮。张文胜握着夏阳的手说："你他妈的终于来了，我要不是今天结婚，还要和你拼上两箱啤酒。"夏阳面对大模大样的张文胜老板，表情略有点书生气的羞涩，但看得出来，夏阳还是为张文胜能记得他们俩拼酒的事而高兴。 许保尔对张文胜说："张文胜，你现在是功成名就了，我毕业了，到你公司给你打工。" "笑话，笑话，许大才子，你风流人物一个，将来我这个小企业还要你光，宁肯，你说是不是。" 我说："那是。"许保尔听了高兴，很重地跟张文胜握手。 张文胜对女生说："唐小岚你已婚是我们的最大的损失。"唐小岚骂道："贫嘴。"张文胜继续说："潘妍妍你越变越丰满了，跟杨贵妃差不多。"苏碧霞温和笑道："你都结婚了，还调皮。"张文胜对乐晴说："我要像你那样才艺双全，我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乐晴莞尔一笑，声音轻轻地道："哪儿的话，我是没有什么本事才念书的嘛。"张文胜最后对潘妍妍说："老潘呀，我是为你而退学的。"说得很动情，潘妍妍也有点感动，用似真似假的歌词说道："你也是我心里永远的一个痛。"大家都笑了，都很开心。 一会儿，客人陆续地来了，新娘也化好了妆从酒店的楼上下来，张文胜将新娘介绍我们认识，男人向新娘问好，女人恭维新娘的漂亮。张文胜新娘还在念大学，不过过两个月就毕业了。她在厦门大学外语系读书，是到张文胜的企业搞社会实践的时候给张文胜"抢走"了。 "到夏天我就不能穿西装结婚了，我说不如先结婚后毕业，在我们这登个记不是难事。"张文胜说。 新娘虽然还是大四学生，样子却很老练，跟张文胜的朋友们也很熟，有说有笑的，显得活泼。只是她说"谢谢光临"的时候显得过于训练有素，令我联想到麦当劳内热情的服务生 我们看了一会儿站在酒店门口迎宾的新郎和新娘，就住进了张文胜给我们定好的客房。听张文胜说这家酒店在石狮算是最象样的宾馆，我们住了进去，果然干净、宽敞。我们都住在九楼，潘妍妍自己开了一标准间。她说说不定老林晚上会赶来。我和夏阳住一间，许保尔和司机住一间。苏碧霞、唐小岚、乐晴三人住一大套房，有两间小卧室，还有客厅。大伙匆匆冲了个澡，就到她们的套房集中。 女人们还在议论新娘，许保尔却坐在沙发里油头粉脸地教唆夏阳："夏阳，今天就看你的表现罗。你今天至少要跟张文胜喝三大杯，张文胜的大喜之日，也是你夏阳的大喜之日。" 唐小岚过来插嘴了："许保尔，张文胜的大喜之日怎么是夏阳的大喜之日，你没喝酒，就醉了。" 许保尔强词夺理道："不醉不醉，他们俩就是钱钟书说的'同情'兄，既然同情，那张文胜大喜，夏阳也应该大喜。" 唐小岚也煞是无聊，也凑上去劝夏阳："夏阳，那今晚就看你的发挥了。" 夏阳正要跟许保尔和唐小岚争辩些什么，苏碧霞就把我叫出去了，挽着我的手，低声说："宁肯，晚上我们自己开一个房间好了。"苏碧霞媚态十足地对我说，"我想，我们在这里，不是平时熟悉的环境，更容易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受不了苏碧霞那种温柔而又故作性感的目光，心一颤，就被她说服。我们下了楼，到总台开一个标准间，总台的小姐说已经客满了。 我安慰苏碧霞说："晚上不闹个通宵才怪。你看许保尔和唐小岚，他们才不会老老实实地来石狮睡觉。"苏碧霞柔声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一个新地方，我就变得有点怕。"苏碧霞这种没有来由的焦虑传染给我，我也被弄得有些心烦。好在许保尔他们从电梯里出来了，欢天喜地的，便一起穿过酒店的园林长廊，到大餐厅参加喜宴。 张文胜的酒席摆了五十桌，我们七个人还有司机被安排在大厅中间的一桌。附近的两桌是厦大四年级的大学生，新娘的同学。因为人多，有三个大学生凑到我们这桌。 大家都饿了，一上桌就将小碟中的卤货、海蛰皮、橄榄、咸鱼干、五味花生等一扫而光。厦大大学生中有一留长发，扎着个马尾巴的小男生很快就跟我们成了熟人。马尾巴小男生说："新娘高中时候就是我的同桌，我们一起考上厦大，她念外语系，我上广告系，我们两小无猜，这个张文胜，用了什么手段，把她抢走了。可气可气。"坐在长头发身旁的短发女生一直抿着嘴笑，另一旁的瘦高个男生也嬉皮笑脸的指着马尾巴对我们道："他暗恋了新娘七年，就毁于一旦了。"长发把手抚住胸口，做受伤状。 "啊，我的爱情。研究生大哥，研究生大姐们，这个世界真是好残酷呀。" 马尾巴闹剧丑角的扮相逗得女生们哈哈大笑。唐小岚笑道："看这小男生可怜。回去我就给你介绍个好的。"马尾巴忙趋前道："姐，能像您这模样，我就中头彩了。"喜得唐小岚直骂马尾巴"厦大的小男生真可恨。"许保尔说："不是可恨，是可爱。现在的小男生都变得可爱了，那里像我们当时，动不动就拿警句格言吓唬自己。人家不认你做精英自己还不服气呢，多累呀。他们年轻一代，多好，活得轻松，活得有声有色。"我觉得许保尔说的这些还真有点道理。厦大小子却装糊涂，晃着马尾巴说初次认识大哥大姐，要为大家做一次免费的趣味测验。题目是"你喜欢喝什么饮料？感觉怎么样？你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你喜欢什么宠物？猫、狗还是马或者猴子什么的？为什么？" 潘妍妍最积极，说："我喜欢喝可乐，喝可乐很爽口，很冰凉，喜欢苹果绿色，很青春的感觉。我喜欢猫。唐小岚，你呢？" "我呀，最喜欢葡萄酒加冰，我也喜欢猫，颜色嘛，浅蓝色和浅紫色。浅蓝色有点忧郁，浅紫色有点浪漫。" 苏碧霞说她爱喝茶，喜欢红色，也爱养猫。 乐晴喜欢喝白开水，喜欢黄色，喜欢养狗。 "哇，你和新娘太相近了，乐姐。"马尾巴在几个女生说出答案后就公布谜底。"你知道吗，新娘也喜欢喝白开水，所谓喝什么饮料就是你期待与爱人或情人接吻会产生的感觉，新娘也喜欢白开水，我问新娘你是不是经常要张文胜先生漱口刷牙才肯跟你接吻呢，新娘说：'你说得好对。我这个人有洁癖。'这是新娘公开说的。问这位小姐对不对。"马尾巴旁的厦大女大学生像傻大姐似的笑个不停，她点着头表示赞同马尾巴的话。 "乐姐，新娘也喜欢黄色，黄色代表开朗、大方，这符合你们俩的性格。新娘不喜欢狗，她喜欢马，文质彬彬的马，一个稳重的男人。忘了关键的一点，马的繁殖能力很强。所以我们哥几个姐几个送一个铜铸铁马，祝张先生驰骋沙场，早日凯旋。研究生大哥大姐，呆会儿送马，你们多多助兴。"马尾巴像是江湖艺人作揖打恭。 酒席开始了，司仪插科打诨，厦大学生尖叫起哄，一阵好生热闹。各桌自行进食不过半个小时，鞭炮大响，新郎和新娘到各桌敬酒答谢。到了厦大学生那三桌，张文胜两个五大三粗护驾的酒保亦不敌厦大学生的围攻，我和夏阳到卫生间小解的时候，张文胜正倚墙呕吐，两个酒保不停地给张文胜捶背，夏阳也上前捶着张文胜的背，说�"没问题吧，张文胜。"张文胜眼睛通红，对夏阳说："你们别走，明天晚上我要再开几桌，跟厦大的小子们拼个明白，夏阳，宁肯，你们要和我在一起。"夏阳说："张文胜，我当然是和你在一起的。" 我告诉潘妍妍，许保尔他们张文胜吐得一塌糊涂。 许保尔喝了一口长城白干，夹了一口龙虾，说："看来我们没有机会把张文胜灌醉了。他已经让厦大的小子们给灌糊涂了，哈哈哈。"许保尔又倒了一杯长城白干，一口喝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串无比喜悦的声响。许保尔对大伙说�"张文胜真傻，我要是喝醉了，看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本来说好闹洞房，可张文胜被抬到医院输液，洞房就闹不成了。大伙兴致还很高，时间又尚早，唐小岚说："我们不如上街，看看晚上的石狮是什么模样。" 晚上九点石狮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街道上摆满了小摊，从食杂点心到皮带打火机什么都卖，人头攒动的街头灯火阑珊，过去这里是一个小鱼村，来来往往的都是黝黑青纯的渔家少女，现在少女变成了少妇，一个个学会了涂脂抹粉吆喝赚钱。潘妍妍见到一副麻将才卖100元，连说便宜，掏钱买下，说晚上回酒店可以打麻将。 抬头注视石狮夜空的黑暗，黯淡的夜空找不到乡村小调的任何音符。我们几个男女游荡在异乡的夜市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瞧着当地人在闹市中讨价还价的那种投入和计较，仿佛隔着玻璃墙观看着另一个世界的热闹。 逛了一个小时，夏阳，许保尔都说刚才光顾着喝酒，喜宴上根本没吃到像样的东西，就嚷着要到大排挡上煮碗面吃。女人们都笑男人会吃，等面端上，她们照样好胃口，都吃出声响来。潘妍妍特别容易出汗，吃了面已经香汗淋漓，说要回酒店冲凉，大家就都回酒店了。司机告诉我们他石狮有熟人，不回酒店睡觉了，明天一早来接我们，就把车开走了。 麻将桌就摆在潘妍妍的套房里，开局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许保尔、唐小岚都跃跃欲试，却发现三缺一，就动员我们加盟，夏阳不知道躲哪那儿去了，我和苏碧霞都不会玩，乐晴说："那就我凑一个数吧，我也玩不好。"不料几局下来，都说乐晴打得最好，乐晴笑说："小时候在外婆家里看大人打麻将，看着看着就熟了。"唐小岚说："是你人聪明，做什么事都做得好，就是写论文李教授也夸你好。"唐小岚曾经向我们暗示年轻的李教授花了不少时间替乐晴改动论文而且力荐到核心刊物发表。乐晴毫无心机地笑道："我呀，很笨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乐晴小女孩状的回答让唐小岚无法继续她带着醋意的冷嘲。全系的研究生都知道唐小岚一度过于靠近年轻的李教授。 我和苏碧霞看了一会儿麻将，感觉无所事事，准备回房休息，夏阳却冒了出来，他问我们要不要看他在网上冲浪，我说："那就看看吧。"林世豪送了潘妍妍一台超薄手提电脑，潘妍妍让夏阳给调试调试，夏阳是电脑高手，几个导师家里的电脑出了毛病，夏阳准能手到病除。这个周末夏阳都在校外的网吧泡着，一直到夜深了夏阳才摸回宿舍，半分钟后就鼾声如雷。潘妍妍的电脑在夏阳那儿半年了，至今还在调试阶段，现在写论文了，潘妍妍让夏阳替她把手写的稿件输到电脑上，夏阳做得认真，常常一遍遍地跑潘妍妍的宿舍送打印出来的样稿，让潘妍妍校对。这次到石狮，潘妍妍叫夏阳带着电脑以便能利用旅行的空隙让夏阳改改稿子。夏阳曾经用潘妍妍的电脑给许多同学算过命，还下载过不少网络上的文章和照片供我们传阅。"要是用激光打印机，效果会更好。"夏阳会在他高兴的时候拿着网络上下载后打印出来的西洋春宫画对我们说。 酒店里有连接internet的插头，夏阳在电脑浏览器上打了几个网址让我们看个新鲜，我和苏碧霞看了十来分钟，也不见得有多新奇，就推说累了，要休息。夏阳说："你们休息一会儿再来看，越到晚上上网速度越快。" 我和苏碧霞一起到我和夏阳一起住的房间，我想夏阳一旦上网，两三个小时内下不来。进了房间，苏碧霞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锁了门，我们就直接进了浴室。 这家宾馆的浴室挺宽敞的，镜子大，浴盆也大，宝蓝色的瓷砖好象积蓄着太多情爱幽灵。白色的浴巾散发着牛奶的香味，放出来的水冷热适宜。苏碧霞把浴帽戴好，她说这样盆浴就就不会弄湿头发，等会儿也不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干。 不一会儿，浴盆的水满了，浴室中的镜子弥漫着水雾，我无法从镜子中看到俩人嬉戏的影像。在热水中我们像密闭水箱中的两条大鱼，翻腾着，撞击着，在不断改变姿态的过程中消耗着体能，在局促的空间里做快乐的挣扎。 事后苏碧霞说："学校马上就要盖青年公寓了，有浴室有厨房，我已经登记了，我是讲师，肯定会分到一套的，搬进去住，我马上就安一大浴盆。"我说那我就天天陪你洗澡，苏碧霞嗔怒道："流氓。" 从浴室出来，我们躺在标准间的双人床上，中央空调的冷气让我和苏碧霞从湿热的浴室里跌入冰冷世界。我们躺在床上，都感觉到放肆之后的极度放松。宾馆的电视上正在播放香港卫视的MTV节目，没有开灯，房间里闪烁着电视屏幕放射出来的冰冷杂乱的破碎光线。 苏碧霞说："真想就怎么躺着，我不回我的房间了，你跟夏阳说说，让他跟许保尔住，那司机不是不住店吗。" 我摸了支夏阳放在桌上的香烟，点燃，吸了一口，说："说不定许保尔也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 苏碧霞嘿嘿地笑道："你们男孩子，没有一个好的。" "不是男孩子，是男人。"我纠正道。 沉默了一会儿，我掐灭了香烟，看着身边苏碧霞光滑如缎的手臂和乳房，开玩笑道："苏老师，再过五六年，你就是副教授了，再过十年，你可能就变成教授了。" 苏碧霞蜷缩着身子，象一只美丽的猫，柔软的长发舒展在枕头上，她的飘飘长发在她为我们讲英语听力的那些课上几乎挑逗过上课的每一个男生，我清楚地记得苏碧霞把头发用手绢扎起后，她颈后的雪白肌肤让我在一节课上激动不已。我侧身吸住她的脖子，她却叹息道�"那时候我都变老了，要是都象今天这么年轻，我才不要什么教授副教授。" "唐小岚，潘妍妍，乐晴，她们也都会变老的。"我无缘无故地感伤道。 "嘿，你说许保尔、唐小岚是不是真的好上了。"苏碧霞突然转了一思路问我。 "好上了，这对男女肯定勾搭成功了，他们俩的胃口都特别大，上次上肯德基，许保尔吞下三个汉堡，四个鸡腿，唐小岚也不相上下。他们都是好胃口的家伙。"我快意地想象着许保尔和唐小岚的做爱情景，已婚的唐小岚和好色的许保尔可以让我欣赏到犯规情爱的活画卷，我享受着自己无可救药的庸俗带来的快感，正常的道德良心正要涌动到喉咙，准备拯救自己。苏碧霞却抢先发难："你这个人思想不好，是不是有点嫉妒人。" "不是嫉妒，是羡慕，多好的一对，就象古希腊男女的一对裸体雕像，他们都是上好的人种，会创造出最好的遗传基因。他们俩值得配一对。" "宁肯，你喜欢想入非非是吗。"黑暗中苏碧霞问我。 "想入非非，是的，想入非非。"我说。 "那我们呢？我们的遗传基因呢？"苏碧霞很迫切地问道。 "我们？我不知道。"我坦白道。 苏碧霞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 "等一会儿，一起出去看看他们。"我说。 十五分钟后，我和苏碧霞又来到了潘妍妍的房间。唐小岚抬起她的粉脸，淫邪地问道："你们俩逍遥好了，来喝杯酒吧。" 他们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两瓶葡萄酒，一边搓麻将，一边喝酒。在网上冲浪的夏阳也端着一杯。夏阳笑着看我，有点醉意道："你们两个人看上去气色都很好。"我对夏阳说："你的气色也不错。" 许保尔喝下一口酒，说一�"糊了"，然后朗诵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宁肯，你又和尊敬的苏碧霞老师一起出现了，太好了，请问现在几点了。" "一点四十分了。"我拿了支麻将桌上的三五香烟，点燃吸上。 "一点四十分了，同志们该休息了，小唐我今天晚上要和你彻夜长谈，我们之间太少开诚布公的交流，太少了，你对我，还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很皮毛的了解，我要和你谈谈，谈哲学，文学，心理学，社会学，伦理学，还有宗教方面的问题，都谈谈好吗？"大概为了掩饰借酒放肆的不自然，许保尔又把一杯葡萄酒灌下肚里。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到了深夜，酒精和黑夜让唐小岚这样精力过剩的女人光艳照人。 潘妍妍说："不玩了，休息了，老林看来是不会来石狮了。" 大家都起身回房，夏阳仍然一动不动地守在电脑边，潘妍妍关房门的时候发髻已经松开，披头散发的潘妍妍脸蛋也是红红的，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对我们道了声晚安，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我和苏碧霞也各自回自己的房间。酒店的走廊上灯光昏暗，深夜的酒店就像梦幻中的迷宫。 我又躺在刚才和苏碧霞一块躺过的床上看电视，这家酒店能收到不少境外的电视节目，我尚无睡意，不断地用遥控器搜索着电视频道。一部恐怖片吸引了我，美国人的片子极善于设置悬念，恐怖的音效把我一次次推入惊恐的浪尖。校园命案危机四伏，办公室、厕所，浴室，走廊，花园以及效外别墅都晃动着杀人者的鬼怪面具，出没着披长衫的恶魔。已经知道善于开肠破肚的恶魔就在学生中间，而到底哪个学生或者哪一伙学生是连环杀手正是片子的扣人心弦之处。我知道看恐怖片诀窍是把声音弄小或者干脆关闭声音，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恐怖的画面却不会受恐怖情绪的感染。但我这时候却象被虐狂似的喜欢受惊吓，只有恐怖才会让我平静。 披鬼怪长衫的凶手正要从背后袭击一个女生的时候，电话铃大响，我惊慌得从床上一跃而起。我想这深夜的电话肯定与我无关。只是为了不再听到铃响，我才抓起听筒，竟然是苏碧霞的声音，她问我�"你在干吗？"我说："我在看电视，一个恐怖片。"苏碧霞马上提高声音道："我也看这个片子，被吓得半死。"接着她又问："夏阳呢？" "不在这儿，可能还在潘妍妍的房里。" "我去你哪儿。"苏碧霞温柔道。 "来吧。"我说。 我开开房门，苏碧霞象幽灵一样闪进门来，进屋就上了床。我们又躺在一块看电视，我问她："乐晴呢。""她在另外一间房，好象一躺下就睡了。" "唐小岚呢？"我又问。 �"可能还在替许保尔解酒吧，她没回来。"苏碧霞得意道。 我们没有继续交谈，恐怖的画面和音响再次攫住了我们的灵魂。恐怖的场景一上来，苏碧霞就把脸埋在我的怀里，问我："过去没有。"我说："好了，过去了。"苏碧霞才正眼看荧幕。 片子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结束。恐怖片象桑拿浴，把我的大脑脱胎换骨地清洗一遍，恐怖影像映在脑子里，暂时可以把现实中的蝇营狗苟都挡在门外，人很贱，不吓他一吓，他就喜欢计较。 不料苏碧霞却看快从恐怖中跳出，她说："今晚除了我们，还有两桩好事。我知道许保尔喝醉酒是装出来的，他的酒量奇好，还要唐小岚保护他，你们男人真会撒娇。" "你们女人也不是吃素的，潘妍妍就是他妈的性剥削分子，夏阳同志现在不知道要怎么用劲地伺候她呢。"我反击道。 "你别把别人说得那么坏好不好，小心你的嘴巴，林世豪要知道潘妍妍和夏阳的事情，夏阳就麻烦了，我看老林是个坏人。" "一个老流氓，还来我们研究生里挑女人，我要象校园杀手那样废了她。" "别那么可怕好不好，人家潘妍妍_2欢级愿逗煤玫摹Ｐ菹桑匮Ｕ饧柑炷憔妥≡谖夷嵌程玫幕锸巢缓茫憧茨愣际萘恕￡"苏碧霞抚摩着我的胸膛道。女人真会指鹿为马，我一天天胖起来，她却说我瘦了。 第二天十点的时候我们回福州。张文胜还在医院里躺着，夏阳建议去医院看他，许保尔说："都躺在医院里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于是就开开心心地上了高速公路，一路上女人叽叽喳喳的，话题转来转去。男人都抽烟，风从车窗吹进来，让我们感到舒服，高速公路的远处还飘着云彩，让我们联想到有诗意的玩意儿。总之，我们感到开心。 不到四个小时，我们又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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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