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设之城 华秋

 

　　年轻的艺术家租下城西面一家正待拆迁的小楼，因为据说五十年前这里是会理马家的墓地。他想等掘土机的到来，看看是彝人还是阿拉伯人。
　　在悦来小酒馆的后院，拴着待杀的马和驴，这习惯来自于很多年前，马帮来这里买健壮的马匹，换下的马卖给酒馆。全城独此一家，卖马肉和驴肉。卖用于旅行的灵巧的大动物。加婴粟壳是他们的秘诀。来干什么？来找亲戚。哦。我们这里有很多你的亲戚。屠夫一样的旅店老板说。看看吧。她们象马一样漂亮。骑上马一样漂亮的姑娘。颠儿颠儿颠儿小跑在迷雾变湿的石板路上。一个正在溃散，正在溶解的城，只剩下跑一截有一截的石板路。
　　姨？表姐？还是奶奶？低叉旗袍底下灵切而圆滑的母马。钟楼东街到钟楼西街。（南北是空间，东西是历史）。“为了保护古城风貌，干脆用一个圈把钟楼东南西北四条街围起来。现代意义的的城市是从一环路开始的。从一环路开始有汽车，有购物中心，有匕层以上的高楼。钟楼保护区象个十字，挂在越鼓越高的乳房凹处。里面活动着老住户，象一些静悄悄的幽灵。”回族军队和马帮的遗民？“那条道上我不知生了多少儿子，不过在城西的悦来酒店我生得最多。谁知道我这一趟是不是有去无回？”
　　一环路就是当年的护城河，三姑娘河的水灌进来，绕城一周，然后流走。河边悦来旅店是送别之地。这是山里的城，也是水边的城。为什么叫三姑娘河？因为有个三姑娘躺在山上做梦来着，她的梦流成了河。关于这个城，有另一个说法。下面是个海，海上活着失牛，牛顶着个盘子，盘子中心盛着钟楼。去过旅游纪念品商店吗？铜敲的，说不上精致，到也是不折不扣的手工活。
　　文史馆馆长。一个拎着手杖快步如飞的人。一个外姓人。住在钟楼西街？他梦想着去法国，据说失传的“会理百科全书”骨书在法国。
　　他妻子只对同姓人感兴趣？我们有传统的作爱方式。象马一样。是的这就我们带来的文化。我们的脸朝向同一个方向，对着门，防止敌人破门而入。
　　我们在迁徒种忘掉了自已的姓名，所以姓马。我们肯定不是回族人，但宁夏的回族将军认为他赐给了我们马姓。也许来自遥远的沙漠，也许就是附近山中消失无踪的部落。谁知道呢。听过“永恒山谷”的的故事么。那里象镜子一样清澈静止，山茶花永远不从枝头坠落，所有人都不知道去没去过那里。
　　一百多年前，法国人修的天主教堂，至今还在吸收信徒，我只想有一个乌木的十字架装饰我的胸膛。
　　在地图上，它象是围棋子一样的一个点，谁把它移来移去？
　
　　2000/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