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爱情之末班爱情 卢小狼
这或许是我臆造出来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北京,2001年。
  我到那里去拜访一个从未见面的朋友K,他住在郊区,有个美丽女人陪伴他,她勤劳善良,K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只需与我聊天,另一间房子传出调频收音机里女人性感的声音,这种声音使我想到深夜。K平静敏锐的分析能力应用在他的语言中,你无法去猜测他,任何对他下一句要说的话的推测都是徒劳。后来发生的事情混淆了我的记忆,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我在K那里待了很久,他送我走时已经不早了,为了赶班车我不得不迅速奔跑,K在我身后大声喊叫:L,快跑,快跑。
  我终于赶上了那辆破旧不堪的末班车,当我回头张望时K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我在一个叫德胜门的站换乘地铁,这时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有搞清楚,是关于K或者与其有关,但我实在想不起来,地铁长廊在这种时间已经显得幽暗了,我一边在站台上等车一边竭力回忆我想要问K的话。城市在接近深夜时偶尔会发生一些错乱,我在临上车时遇到了Y,一个曾经以风流著名的女人,她看到我,就向我走过来,“你好,L,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好,Y。”
  上车后我们坐在一起,未对K说完的话仍困扰着我,关键是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我一上车就沉默了,Y朝我这边挤了挤,我感到她身上脂肪散发的热量,“L,我要结婚了,和一个大学教师。”
  “哦,那么恭喜了。”
  “他曾有过三次婚姻,可见他不是个没有魅力的男人。”
  “或者还是个暴君,斤斤计较的小人。”
  “可别这么说,他相当优秀,你不妨把他当成众多北京青年中的最优秀的一个,他多才多艺,桀骜不驯,是个自由思想者,我相当喜欢他的叛逆。”
  “是吗?有过三次婚姻的青年,他究竟多大了?”
  “他有隐瞒自己的年龄的权利。”
  我再一次沉默了,Y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她在一分钟后继续说:“刚才你没有回答我,你在这么晚去哪里呢?”
  这显然是我渴望的一个话题,“我去找一个朋友,但我似乎有句话忘了问他。”
  “什么话?你一定想不起来了。”
  “是的,我想不起来,我感觉那个问题至关重要。”
  “那好吧,你继续想吧,想完后告诉我?没准我能回答你。”
  我蔑视的冷笑,然后说:“我想问他今天晚上我们吃了一只鸭子还是一只兔子。”
  “的确是很重要的问题,看来只有你的朋友能够回答了。”她讪讪的说。
  到站时Y和我一起下车,她说她刚好也在这里住,我开始只管走自己的路,但我发现Y就在我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我感觉很滑稽,这象极了低劣的侦探片,我停下来等Y,她迅速追上来拉住我的手。
  “你想出答案了吗?你到底想对你的朋友说什么?”
  “没有。”我为这个问题的困扰感到不安,但我不愿被Y发现我的意图,所以我说:“我已经不去想那个问题了。”
  “你的朋友是谁?他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吧?”
  “不,很少有人认识他,我甚至也是刚刚认识他,但他在我心中清晰可见,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在这个社会所处的位置。”
  “你是说他是个神秘的人物吗?出于什么目的使你注意他呢,看来他对你很有影响力。”
  我重新厌倦了与Y的对话,默不做声了,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钟,我们走在一条黯淡的街道上,路灯伸在未经修剪的梧桐树顶,投下斑驳的黑影,旁边是打烊的小饭店,五金店,和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我看到了一个仍在营业的小橱窗,那里有公用电话,我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不打电话给K呢?我可以问他那个问题,于是我走过去拨通了K的电话,很久以后电话里传出K疲倦的声音。我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变的惊慌了,我根本没有想起我要问的那个问题,我在一阵可笑的口吃后说:“......我想知道今天晚上我们吃了一只鸭子还是一只兔子。”
  K并没有迷惑,他似乎若有所思的说:“L,快回家吧,今天晚上我们吃的是一只......”
  我似乎没有完全听清K最后说的那个名词,或者说不敢肯定,因为电话在这时发出一阵很大的电流声,然后就转成了忙音,再也打不通了。
  “你有答案了吗 ?”
  “没有,电话突然断了。”我绝望的摇摇头。
  “这是偶发事件,生活中处处充满偶发事件。”
  我表示赞同,我已经走到住处,回过头,冷漠的看着Y。她在我的这种目光下多少有些尴尬,“这么晚了,你希望我自己走吗?”
  我厌恶的看着她:“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我们一起走进了我的房子,然后脱下鞋子上床作爱,但我始终无法集中精神,Y最后不满的推开我。“你一定还在想那个该死的问题。”
  “是的,我很头疼。”
  “好吧,你继续想,但是我要睡觉了。”她说完把脸扭了过去。过了一会又扭过来,“你们一定都是偏执狂。”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的抽烟,Y把头枕到了我的腿上,她说:“L,你想要个孩子吗?”
  我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她继续说:“我有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我在家乡把他喂到半岁,然后把他留在了那里。”
  “是这样吗?他现在多大了?”
  “应该会走路了,如果你愿意,他就是你的了。”
  “可是,他的父亲是谁呢?”
  “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清楚,这才是他的优势,他有权选择聪明的父亲。”
  这个问题果然分散了K对我的影响,使我不禁哑然失笑,“好吧,Y,把他给我。什么时候你高兴把他带来吧。”然后我躺下顺利的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很早,电话铃就响了,我迷迷糊糊的听到K的声音,他说昨晚不巧电话坏掉了,他不知我是否听清他最后一句话,我们昨天下午吃的是一头狮子。我笑了笑放下电话继续睡觉,Y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她吃掉了我冰箱里仅剩的一个面包,并且喝掉了送来的牛奶,我醒来后开始打扫,我扔掉Y用过的杯子,清洗了床单,我的音响一定把整座楼都震动了,新的一天开始了。